她咬住被子里破碎的声音，在静静的夜里，在自己的心里，轻轻回应了那一句——
“新年快乐。”
一月一日，天气晴朗，是个好天气。
温暖缩在被子里，看着另一边空空的床铺上放着一叠衣服，是她的。
不同的是已经洗干净烘干，整齐的摆好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苏慕白不在卧室里，换好自己的衣服走出来，脚落地的时候，她恍然发现右脚踝经过苏慕白的施压后也不似之前那样疼痛了。
客厅里没有，阳台上没有，书房里没有，餐厅也没有，甚至连厨房里她都看过，没有苏慕白的人影。
而绕着房间搜索了一圈，她才惊愕的发现，这间房子的规格完全不像酒店的套房，处处透露出主人所特有的风格。
只是主人走了，居然连张纸条也没留下。
电视剧明明不是这样演的好吗？
温暖嘴角一弯自嘲的笑了，电视剧哪里会有苏慕白这样的男人？
他那样的纨绔子弟，心机太重，油嘴滑舌，不说一句实话，真的不高明，谁会愿意爱上他......
电视剧总有圆满结局的时候，而他们拨开云雾还有无数个黑暗要度过，天亮之后还要继续面对现实。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她看到手机上跳跃出来的名字，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铃声断了，忽然来了一条讯息。
我在咖啡馆等你，原来的位子，不见不散。——顾琛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看到门口鞋柜上放着她的包，另外还有一双女式布鞋，淡淡的天蓝色，厚实的黑底，简简单单，只是比较朴素不显眼，倒是不难看。
她再扫了一眼鞋柜，那双细细的高跟鞋已经不知去向。
拔掉墙上的塑料卡，关门的时候她特意检查了一边门，没有任何有标志的东西，她放弃，坐电梯直接到一楼大堂的总服务台。
白天不营业，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个年轻女服务员在值班。
温暖走过去把手中的塑料卡交给她，正想问她认不认识苏慕白这号人物。
女服务员看到她递过来的卡没有接，微微一笑，解释道：“温小姐，这张门卡是苏先生给您的，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温暖没有拒绝，把卡又收回来放进包里，抬起头来时，她瞅着俏丽的女服务员，无心的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给客人提供房间住宿吗？”
女服务员笑容亲切的摇头。
温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走出皇朝，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律师楼对面的咖啡馆。
大抵是节日放假的缘故，车多人多，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比起心急火燎的司机，温暖反而安之若素，她看着车窗外的长龙，心里竟然一点也不希望它消失。
原来的位子......
顾琛和温馨以前也经常在那里碰面吗？他们原来的位子是不是她和他坐的那张桌子呢？
在她的记忆里，这是顾琛第一次主动约她，而且还打了两次电话，发了两次讯息，虽然他约的人实际上不是她，但是温暖心里还是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塞了一个半小时，她还是到了律师楼对面的咖啡馆。
下车的时候，路边的树叶借着阳光零零碎碎落到她的脸上，明明感觉到那一丝落到脸上的和煦和温暖，却始终看不清，太过刺眼。
温暖抬起脑袋，二楼透明的落地窗，左边角落靠墙的位置，有个熟悉的人影朝她挥了一下手。
“对不起。”
她站在桌子面前，和站起来的顾琛打招呼，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些许歉意，“路上堵车，我来迟了。”
顾琛低头看了看她的右脚，关心的问：“你的脚受伤了吗？”
温暖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位子，促狭的说：“所以我可以先坐下来吗？”
顾琛点头，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过来扶她。
温暖愣了
一下，坐下后说了声谢谢。
“顾大哥，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顾琛笑了一下，叫来服务员，然后问她：“想喝什么？香蕉牛奶好吗？”
温暖不太在意的点头，只是隐约觉得某个地方不太对劲。
服务员下去后，温暖又问了一遍：“顾大哥，你今天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脚怎么受伤了？”
“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会儿是手，一会儿是脚，苏慕白真的有好好照顾你吗？”
温暖顿了顿，然后说：“他对我很好。”
顾琛幽幽看着她，没有说话。
服务员将果汁端上来，温暖吸了一口，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以前的味道吗？”
温暖点头，脱口道：“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说完，她浑身一僵，缓缓抬起眼来，对面的顾琛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两簇旺盛的火焰。
温暖笑不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果汁，心里有些慌，“顾大哥，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今天是元旦，小馨，你不是说过每年的这一天都要和我一起过吗？”
顾琛微微一笑，他和苏慕白不一样，生来就是那种端正秀气的英俊脸孔，所以一笑起来就像明媚的春日，格外温暖贴心。
温暖一点也不奇怪温馨会说这样的话，她没有想到，一向稳重自持的顾琛事到如今还会相信！
“顾大哥，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过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如今我都结婚了，你别再当真了好吗？”
顾琛炯炯的目光，骤然间变得十分犀利。
“如果做不到，为什么当初还要让我去相信？”
温暖脸色一白，眼前的顾琛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顾琛，那个冷静理智，隐忍着自己的感情也不愿让喜欢的人为难的顾琛，默默支持和关心过她的顾琛，怎么会说出这种放肆的话？
她一直以为，他已经慢慢看开和温馨的那段过去。
可是他们的那段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
惟一可以做的，只有替温馨向他道歉。
顾琛说话的语气也在瞬间放软下来，温柔的，透着淡淡的哀伤，“那就今天好好陪陪我。”
温暖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手机又响了。
她瞪着手机屏幕，手指一划，那头顿时传来男人非常动听的冷笑，还夹杂着讥诮和郁闷，“脚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了？”
“你不是也跑了？”
温暖没好气的顶回去，她在冰箱里就发现了开封的半盒牛奶，饥不择食的喝完就出来了。
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发脾气，竟然厚颜无耻的笑起来：“亲爱的老婆，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老公现在回来了，亲爱的在哪儿呢？”
本来说错话后温暖就有些郁闷，结果还被苏慕白那妖孽拿来逗她，心里更是又羞又恼，她龇牙咧嘴的说：“亲爱的，我就是不告诉你。”
说完，就痛快的挂了电话。
抬起头来撞上顾琛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才猛然一愣，头皮发麻。
“是苏慕白？”
温暖勉强点了点头，尴尬无比，“顾大哥，我脚受伤了，也不能走路，恐怕没办法陪你。”
顾琛嘴角噙着笑，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似乎并不在意。
“你喜欢他？”
“啊？”温暖愣了一下。
顾琛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戒指上，嘴角抿成淡淡自嘲的弧度：“我以为你一直是讨厌他的。”
“我——”
温暖刚要解释，忽然脸色微变，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无措的看着言笑晏晏的顾琛。
她讨厌苏慕白，讨厌他毁了她的一切，但是，那时她，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