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鲁威的目光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们的神态表情也落入维特鲁威的眼中。
以前维特鲁威特别喜欢观察别人的表情，尤其是人在说谎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会不自觉的向外漂移，绝不会专注。
这是维特鲁威分辨别人是否说谎的小技巧，并常常乐此不疲。
然而现在维特鲁威觉得这一切都没有必要，自己只需要抓住关键，掌控大势，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探查一个人的内心。
人的内心，如渊似海，是探查不完的。
帕斯卡和母亲安吉拉的事情，对维特鲁威并非毫无触动。
这两人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说走就走，事情之突兀，完全在维特鲁威的预料之外。
不过帕斯卡是一名年轻的巫师，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安吉拉老娘占了便宜。
对此，维特鲁威只能装聋作哑，如果他真的追上去质问，到时候安吉拉老娘如果让自己叫帕斯卡老爹，自己叫还是不叫呢？
在座的人类职业者约有二十几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广阔的内心。
自己并不是神灵，没有神灵那种通过眼睛便能读心的能力，其实就算是神灵恐怕也没有能力掌控每一个智慧生灵的内心。
作为一名普通人，自己不和在座的所有人进行利益捆绑，他们就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领主长期守卫临海城。
战友的情谊可以让人舍身忘死，人类世界的种族大义同样也能让人奋不顾身，然而这些都不长久，真正长久的只有利益诉求。
将来有一天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背叛自己这个领主，可是他们却绝不会去背叛他们自己的利益。
只有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利益和领地的利益融为一体，所有人才能真正的团结一心。
想到这里，维特鲁威洒然一笑，将一些原本他想要掩盖的话题直接扒了出来。
“三个月后，红衣大主教塞利奥将会正式册封我为这座蜥蜴人城市的领主，但是我的实力不如托卡娜，我的资格更不如托卡娜，整个沼泽屠戮者佣兵团的人都于我父母情同兄弟，因此都是我的长辈，让你们称我这一个后辈为领主大人，我相信你们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
“其实这领主大人的头衔，论资格，论能力都应该让托卡娜大团长来担任，而不应该由我这一个后生晚辈来做。可是自治领主令是我用一万军功点换取的，这座城市是我从海洋鱼人的手中得到的，城市外的那一头潮汐巨人也是被我一击斩杀的，我担任这座城市的领主，符合人类远征军制定的规则，我问心无愧。”
“如果你们觉得别扭，看我这个小辈当领主不顺眼，大可离开，本人绝不强求……”
维特鲁威之前便承诺了，要拿出一半的领地，封赏给在座的所有人，他们跟随着斩蛇军打下临海城，只怕也得不到这样大的利益，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维特鲁威说这话纯粹就是在堵他们的后路，给自己这个领主树立权威。
维特鲁威利克话音一转，面带恳切的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留下来，一起守卫这座城市，守卫这片领地，我发誓绝不以领主身份，以势压人，以权欺人，我甚至不需要你们发誓效忠，更不需要你们摆出臣服的姿态，人心诡诈，知人知面难知心，发誓效忠毫无意义，臣服的姿态也只是表象罢了……”
“我不需要你们效忠，更不需要你们臣服，我愿意与你们一起管理这座城市，所有大事将会召开会议集体决定，一事一议一表决，城市的日常管理将会形成制度，而制度将会是我们所有人共同表决通过，自己创立的制度自己遵守，等同于自己管理自己，而并非是我这个领主来管理你们，所以你们既不需要效忠也不需要臣服……”
维特鲁威每一句话都是诛心之言，句句拷问自身，以及拷问在座的所有人。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落针可闻，人人面带沉思之色。
在座的所有人参加人类远征军在大沼泽常年厮杀，固然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大义，但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能够在厮杀中晋级获得更强的力量，归根到底，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已。
维特鲁威既不是天生的王者也不是人类守护神，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小人物要认清自己的能力，看清自己的身份。
维特鲁威绝不是一个虎躯一震，就能够让所有人赤胆忠心的明君，没有人会为了自己高大英武的形象而誓死效忠，就算是和自己尾巴缠在一起的西瓦妮姬也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罢了。